第19章 第20章 巧了，我也是一个疯子在线免费阅读全文

“寻风，我知道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但是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百里寻风想起了杜潜笙那时来找他时候的样子，那时候距离墨哲仙逝已经过去了五十年，杜潜笙也闭关不问世事了五十年。
“重生之法本就逆天而行，自你那件事情之后师尊更是将所有有关的术法都封印了起来，我花费了整整五十年的时间才从傀儡术中找到有关联的术法！”
——潜笙当时的表情很可怕，像是一个在三途河畔迷失了灵魂的野鬼，肆无忌惮地张开了自己所有的利刃，向这个世间宣泄着心中的苦楚，呐喊着天道的不公。
——这个表情我很是熟悉，现在的他和那时候的我一样绝望、狼狈，再无平日里的风光无限，就像被褪去修骨，打落深渊地狱的困兽，为了一线微茫的憧憬一意孤行，撕扯着自己灵魂深处的最后一丝倔强，奋不顾身。
“……禁术？只要能够成功，谁会管它是不是禁术呢？”杜潜笙冷笑了两声，就是因为涉及重生禁术，他才会走投无路地找到百里寻风这里来的。
——我看着杜潜笙血红的眼底，没有再说任何劝服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宣泄着自己的情感。
——因为我知道这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杜潜笙已经疯了。
“我知道，只要他可以回来，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百里寻风看着在自己面前曾经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挚友如今只剩下了破碎不堪的灵魂，五味杂陈，他也疯过，现在也疯着。
“原本活下来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
——上官雁说的不错，他的确最能感同身受。
“他还那么年轻，以后的路明明还很长……”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他也不会……”
“为什么、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我啊……”
“他人缘那么好，天赋又比我强，本应前程似锦，找个和他心意相通的道侣，好好地活着的啊……”
——是啊，凭什么活下来的是我呢？
——明明他比我要好那么多。
——还是说这个人世间不配拥有他的温柔？
——我也不配。
“我知道我自己根本配不上他的，我不敢去奢求他的感情，但是我还是想他好好地活着……呜呜呜……”
“只、只是像以前那样远远地看他一眼，我都能开心一整天的啊……”
——哪怕只是你轻飘飘的一个笑容，都是我生命中最闪耀的光芒啊。
“我、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呜呜呜……我没、没能保护好他，还、还不知道该这么把他找回来……也、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边冷不冷，饿不饿，会不会害怕……”
“我、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个大冬天，他身上就只穿着一件破旧的单衣，全身都冻得紫红紫红的，”在墨哲死后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任何反应的杜潜笙在自己的挚友面前再也绷不住那个虚假的冷面，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回忆，甚至还拿出手来比划了几下，“那个时候他只有这么高，瘦瘦小小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他、他从小就过得不好，好不容易拜了师傅进了宗门，才、才有一件合身的衣服穿，才吃得饱肚子……”
这点百里寻风也是记得的，墨哲自小生长于人间界的烟花之地，小时候总是被窑子里的老鸨又打又骂，饥一顿寒一冬，若非实在太小不方便去接客，怕是连元阳都保不住，更别提在修仙一道上有什么大作为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阿哲……师兄是个废物，我、我明明，我明明答应过你……有了师兄，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我明明那么大言不惭地向你保证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杜、杜师兄？”一个清脆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身后传来，像是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得师兄生气。
他笑着回过头，那是外人从未见过的表情：“怎么了？”
墨哲因为早些年营养不良，身体比同龄人要瘦小了一圈，宽大的道袍穿在身上反而显得更加脆弱，他观察着杜潜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有点睡不着，可以请师兄留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吗？一会就好，求求你了！”
少年说出口后似乎又觉得自己的卑贱之躯似乎没有资格对眼前这个修道界新生代中最具盛名的傀儡师提出过多的要求，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要……要是师兄还有事务要处理，那便回去吧，是墨哲逾矩了。”
那张苍白的脸被昏黄的烛光从黑暗中庇护了出来，过于瘦削的脸部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单薄，像是下一秒又要被黑夜吞噬了一样。
杜潜笙还记得墨哲初入宗门的那段时间，墨哲一个人在偌大的院子里睡不安稳，总是会做一些当初在青楼里做事时的噩梦，自己看着不放心，还专门搬到那孩子的别院里去小住了几个月。
杜潜笙笑着揉了揉墨哲的脑袋，温柔地安抚着墨哲不安的心情。
“放心睡吧，师兄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对不起啊……师兄对不起你啊阿哲，师兄食言了……”
“我、我真是一个废物啊，阿哲……”
——我真是一个废物。
百里寻风静静地看着杜潜笙在自己的面前发泄着压抑了五十年的痛苦和悔恨，看着杜潜笙撕下了平日里冰冷的皮囊，像个孩子一样撕心裂肺地哭喊，感受着自己的骨髓都被苦楚所侵蚀，心底一片苍凉。
他看着现在犹如困兽的杜疯子，就像透过时光，看见了千年前跪在师尊面前痛哭流涕狼狈不堪的自己。
太过弱小，弱小到无法保护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爱离去，却始终无能为力。
“寻风，寻风我真的、我真的好恨我自己啊……”
我也恨的，恨当时的自己不够强大，没能护他周全。
我很清楚重生之法何等逆天改命，付出的代价又是如何的不可估量，即使是我也难以承受。
理智告诉他劝劝杜潜笙，劝劝自己的挚友。
他不再是千年前那个不明事理的孩子了，不能再意气用事，不计后果。
现在的问道仙宗百废待兴，傀儡与机关一脉更是在大战中惨遭重创，此时此刻已经接受了千机堂的杜潜笙把握着仙宗此道的命脉，他绝对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但是百里寻风更清楚失去挚爱的痛苦与绝望。
“……你要我做什么。”
去你妈的理智。
杜潜笙的确是一个疯子。
不过无所谓，我也是。